可是不论怎么想,都似乎是说不通的。
除非她死了。
萧璧凌蓦地抬眼,对面的苏易却早已透过月色,看穿了他藏在眼底的疑惑。
“你当真不知道?”苏易的笑隐约显露出恶意。
萧璧凌扶着断指,不觉愣在了原地。
“她死了,就死在那场火里,这难道不是让你高兴的事吗?”
“你说什么?”苏易此话一出,萧璧凌只觉耳边如同响起震耳雷鸣。
只有一具尸首。
只有一个女人死在了鄂州客舍的火场。
如果那个女人就是当天与夜罗刹同去的冯千千,那么,另一个人呢?
沈茹薇呢?
她是生是死,如今又身在何处?
“她在哪?”当内心最真实而迫切的想法一股脑涌出来的时候,这位二公子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语序或是轮次因果。他只能够想到,倘若沈茹薇尚在人间,却又久久不曾出现,必定是遭遇了什么常人难以想象的灾难。
“她呀?不是你亲眼看见,被能怀寺的小和尚埋了吗?”苏易故意装傻。
“你分明知道我问的是谁。”萧璧凌咬牙,一字一句问道。
苏易听到这话,忽然收起笑意,露出一种故作深沉似的古怪神情,半晌之后,他竟又笑了起来,笑声僵硬而做作,仿佛是刻意想掩饰什么一般。
过了好久,他终于缓缓开口,说出一句话:“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她。”
萧璧凌眸光一紧,见他转身要走,便立刻追了上去,却看到奎木狼随着一声哨响而动,手中刀朝他劈头盖脸便砸了下来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间,被打落在泥土中的玄苍,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抽了出来,径自刺向苏易。
猝不及防的苏易,只好将奎木狼召回,挡下了这一剑,随即无心恋战,飞也似的纵身逃远。
“别追!”谷雨一手提着玄苍,飞快上前拦住本欲追赶的萧璧凌,看着奎木狼受苏易召唤离去,适才松了口气,“我运气出招全凭本能,丝毫章法也记不起来,对付这个东西,弄不好还得把性命搭进去,你可别乱来!”
“可他……”萧璧凌这才回过神来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萧公子夜半不告而别,定是有了什么线索,”谷雨唇角微扬,“我想着,我同你并不熟,要是你有何事与我利益冲突,说不准便要诓我,所以,就只好盯紧一点咯。”
萧璧凌欲言又止,却又觉出了谷雨身上,那疑似故人的气息。
苏易方才说,他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沈茹薇,而这个女人,又与夜罗刹的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泽州……萧璧凌想着,渐渐在心里构建出一个隐约的猜测,于是展颜一笑,道:“没什么冲突,要同我一起去吗?”
谷雨听着,不自觉嗤笑了一声。
“好啊。”她爽快答应。
谷雨是个让人一看起来就知道,她身上必然会有故事的女人。她可以豪爽大气,可以笑脸迎人,可却很难让人猜到,她在想些什么。
萧璧凌本有些话想问她,到了最后仍是忍住了,有些猜想没头没尾,看似十分无稽,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之下说出,只会让人觉得唐突不已。
这一路有几回露宿郊外,萧璧凌也有意留心了谷雨的举止行动,却丝毫未看出身患寒疾的迹象。
他渐渐对自己的猜想生了疑心,觉得会不会是苏易故意要扰乱他心神,才会说出那些话来。
可惜,那厮却没再出现过了,在途中偶尔也会有人截杀,大抵都是为了那笔暗花而来,不过身手多半不高,也构不成多大威胁。
直到刚刚抵达襄州的那天。
二人错过的关闭城门的时辰,便只能等到次日再进城,城外刚好有家简陋的客舍,刚好可以将就一夜。
萧璧凌的手指早就痊愈了,想到近日遇到的那些个不入流的杀手,也不免有些疏于防范。
他走进客房后,除了满身的疲惫,着实已提不起精力去想其他。
半开的窗扇被风吹着,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响,几片嫩黄的连翘花瓣顺着风向滑落,恰好落在萧璧凌脚边。
他蓦地生了困意,便打算关窗歇息,然而指尖在触到窗格的一瞬,却又缩了回来。
这是……哪里来的杀意?
萧璧凌径自从二楼客房的窗口翻身而出,闻闻立在了空旷的院里,春日独有的青草香气,就在这一刹那,仿佛被何物拦腰给截断了。
来人背对着他,着一袭鸦青色的衣裳,茕茕孑立。
萧璧凌这才发觉,四下安静得有些出奇。
“敢问阁下是……可曾见过吗?”萧璧凌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这人的名字。
“荀弋。”那人缓缓转过身来,清凉的月色穿过树影,有那么一小会儿,只有一线光亮,正拂过他眉梢,照亮他冰冷的瞳仁。
那是只有杀手才有的锋芒。
萧璧凌目露恍然,却不知为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