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都说到这份上，差不多就得了。
众幕僚上前，将司马睿搀扶而起，往车辇而去。
很快，司马睿嚎啕大哭的声音随着车驾远去。
军校们适时下达命令，军士各归营伍，不得妄动。
司马睿走后，幕府僚佐们亦纷纷跟随而去。
刘隗走在最后面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，扫视王导一眼后，面色不豫，快步离去。
王导闭上了双眼，矗立在寒风中。
“陛下，臣夜观天象，知天命无改，历数有归。值此之际，当进皇帝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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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导嗯了一声，仍站在那里没动。
不过这样也行，以江南之土为晋国，不称帝，只称晋王，实际上没有多少差别。
百僚追了上来，上气不接下气。有那年岁大的，身体本来就不好，心中一急，爆发医学奇迹，追到了这里此时听说琅琊王不归国了，心头一松，直接晕倒了过去，又弄得现场鸡飞狗跳。
若慨然而进，甚至可以中兴。
不意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冲出，速度飞快，差点与王导的牛车撞上。
“玄亮且先退下，此事老夫来处分。”王导深吸一口气，上前几步，对着司马睿说道：“大王，臣闻尊位不可久虚，万机不可久旷。虚之一日，则尊位以殆；旷之浃辰，则万机以乱。自西朝为篡，天下嚣然，迄今两月矣。四海想中兴之美，群生怀来苏之望。忠义之人，尽皆秣马厉兵，以讨国贼；有识之士，莫不翘首以盼，愿为臣妾。天祚大晋，必将有主，主晋祀者，非大王而谁！臣请陛下以社稷为务，不以小行为先；以黔首为忧，不以克让为事，进位大宝。如此，则神人获安，无不幸甚。”
“也是。”王悦点头道。
“陛下。”卞壸清了清嗓子，道：“晋祚存续，全赖陛下一人。促之则得，可以隆中兴之祚；纵之则失，所以资奸寇之权。”
这一年最后一天，漕运令史淳于伯突然“失心疯”，驾着牛车冲上大街，后为建邺北部尉贺隰率兵捕获。
“司马睿，汝妻女尽将为邵勋所掳，赤身侍奉，你等着。”
归国、归国，归哪门子国？难不成你要渡江北上，去琅琊郡？
“孤乃宗室疏属，江东尚有名王子息，诸公自可寻其来此，拥立为帝。”司马睿看着众人，声音哽咽道。
车辇后面追来了一群气喘吁吁之人，齐声大呼：“大王三思！大王三思啊！”
“祖士稚曾有言，做人要有始有终。”王导叹息一声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这是江东大族表态了，司马睿已经不流眼泪了，心下大安。
淳于伯当天就被杀了，罪名是不发粮草，阻挠北伐。
卞壸的意思很清楚，你若退了，跑到江南来的各路宗王可不一定有这个能力顶上来，毕竟他们可没执掌幕府这么多年，必然会离散很多人。
“陛下。”顾和上前一步，道：“渡江以来，诸般艰难，皆由陛下平之。大宝之位，舍陛下何人？”
“卖我以塞天下之谤，如鬼神何！行事如此，望有后乎！”
王导眉头紧皱，下了牛车，先安抚住惴惴不安的车夫，道：“非汝之过。”
王导看了看儿子单薄的身躯，以及被寒风吹得不断咳嗽的模样，道：“回宫城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。你能不能干脆点？
而且，琅琊王一方面非常需要父亲的帮助，一方面又较为警惕。
司马睿沉默许久，就在众人等得都快不耐烦的时候，长叹三声，道：“罢了。孤愿效魏晋旧事，先登晋王位。异日若有宗室负天下之望，孤当去此王号，以避贤路。”
远远见得刁协奔来，王导上前一把拽住，低声问道：“玄亮，到底发生了何事？”
王导一出面，司马睿不说话了，只慨然流泪。
卧槽！这是要大家当面表态啊。
“去哪？”王悦下意识问道。
前阵子有人提及，在丹阳郡内划一片土地置琅琊国，但那地并不全是朝廷的，还得与江东豪族扯皮，到现在还没结果。
大梁开平元年（327）、大晋神龟十一年腊月底，司马睿即晋王位，以司马裒为王太子，以明年为建武元年，矢志北伐，诛除国贼。
以刘隗为首的一帮人，就和父亲不是很对付，时不时挑刺、纠劾，让人烦不胜烦。
好一番折腾过后，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。
“是。”刁协叹道。
终日做一些让人反胃的事，都烦啊！偏偏琅琊王看似谦退克己，实际有几分小心思，还很会演戏，让人颇感无奈，有时候都想说一句：“你差不多得了。”
呃，这就“陛下”了？
司马睿听到这里，反倒又哭了起来，连连摇头。
“臣遵旨。”王导应道。车辚辚，马萧萧，建邺将吏冠歪甲斜，做了一趟折返跑，又簇拥着司马睿回了宫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