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手表、钟表,什么挂钟、座钟的,我都给大家伙带过来,到时候家家堂屋里摆一个,听听那打点的响儿,这样上工下工的就有准头了,不用再看天了!”
“还有收音机,老人在家里听听匣子里唱戏、说新闻,到时候山沟沟里也知道国家大事!”
钱进每报出一个名字,社员们的眼睛就亮一分,呼吸就急促一分。
这也行?
这么美好?
老物件可以换钱换票还能换到这样的紧俏商品?
那些平日里只存在于供销社橱窗里、存在于城里人手腕上、存在于干部家庭堂屋里的稀罕物件,此刻被钱进如此肯定地承诺出来,大伙的血就沸腾了。
青年们眼中充满了对自行车的渴望,几个妇女则激动地交头接耳讨论缝纫机,半大小子则想要家里有一台收音机能听听外面的声音。
这一切对他们的吸引力无与伦比!
铁蛋拽着他袖口问道:“钱主任,真的啊?”
“我说话,一个唾沫一个钉,绝对是真的!”钱进的声音如同洪钟,在山脚下回荡,盖过了呼啸的寒风。
“这些东西,我钱进一定给咱们西坪生产大队弄到,还有之前承诺的高压锅,一定都送到,一定叫咱们山里人的日子也跟城里人一样能越过越亮堂!”
周古带头鼓掌:
“好!好!!”
“钱主任啊,说话算话!”
“俺们等着你,等你开春来送好东西!”
热烈的掌声中,人群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热烈回应。
周铁镇紧紧抱着怀里装满大团结的箱子。
他感受着那实实在在的重量,又听着钱进描绘的那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光明前景,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钱主任是自家大队的贵人、救命恩人。
前年之前,他们哪敢想这个?
说来可笑,当时偌大一个大队,整天为几袋化肥发愁、为填饱肚子拼命,结果现在呢?
今年大队光景很好,家家户户都吃得饱饭,别说吃的是不是粗粮。
反正作为山里穷沟沟,祖祖辈辈就没有过上常年能吃饱饭的日子。
如今他周铁镇领着吃上了。
不仅吃饱了饭,不少人家还有存款了,过两天今年的工分核算了,他估摸着全大队家家户户都得有存款。
光明突然降临。
越是想着当下的好日子,他的腰杆就越是直一分,那曾经被生活重担压得有些佝偻的脊背此刻挺得笔直,整个人意气风发。
最后他代表众人说话,声音也是斩钉截铁一样的硬气:
“钱主任有你这句话,咱们西坪一千六百多口子心里就彻底踏实了!”
“东西,你尽管拉走。我们不管是干部还是社员,都信你、谁也不信就信你!”
青年们郑重的点头。
钱进也重重地点头。
天色实在不早了,他对陈寿江点点头,陈寿江赶紧上车去轰了油门加热发动机准备出发。
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起,车头两盏大灯更亮了,光柱穿透黑暗,如同两把利剑。
几个社员合力将装着松鼠、山雀的小笼子和冻野鸡野兔的口袋,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驾驶室。
五个箱子更是被精心落在了里面。
最后周铁镇将打野猪时候亮过相的一把五六半自动拿了出来。
他卡啦卡啦的拉动了枪栓,检查枪机没问题后说道:“带上这个,钱主任,晚上山路不安全,指不定碰上劫道的,有这个心里踏实!”
钱进身上有手枪。
现在走乡下小道确实很危险,杀人越货的层出不穷。
但守着陈寿江他不好动手枪,这样周铁镇向他们借出步枪是打瞌睡了送枕头。
正好的事。
钱进不会用步枪,可陈寿江在林场没少玩这玩意儿,他将枪藏在了自己车座旁边。
要是有问题,他架在车窗上就等于有了个火力点。
钱进最后用力握了握周铁镇那粗糙有力的大手,转身上了卡车副驾驶。
沉重的卡车发出低吼,车轮碾过山路坑洼的冻土泥泞,缓缓启动。
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,照亮了前方蜿蜒崎岖的山路,照亮了路上的冰雪泥泞。
山路难行,卡车如同一头负重的老牛,摇晃着、颠簸着,渐渐驶离了大队,融入了山野深处浓重的黑暗。
车后,是西坪生产大队久久未散的喧嚣与火光。
好些人举起火把给他们送行。
最终卡车在山路上转了个弯,火光彻底不见了。
此时山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。
钱进叮嘱陈寿江:“姐夫,路不好走,咱可得小心点。”
陈寿江全神贯注:“放心吧,四兄弟,我肯定安安稳稳的把你送回楼上去。”
卡车引擎低沉地咆哮着,车身在冻得硬邦邦的车辙和裸露的石块上剧烈地颠簸,车斗里那堆覆盖着帆布的木头,随着颠簸发出沉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