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屋质按咒施术,灵息流转不息。白衍初站在他身侧,背脊如弓,眼中血丝翻涌,目光死死盯着榻上女子毫无波澜的脸色。
而此时,萧钰却处于似真似幻的魂境之中。
天地灰白,雾气沉沉,一座古老的祭坛浮现于虚空之上,赤红地毯一路铺展,通向尽头那座幽暗的神殿。
殿门缓缓开启,铜铃轻响,银纱如水波荡漾。她一袭红衣,缓缓步入殿中。
头戴白骨王冠,眼尾轻描九尾印记,鬓边钗火如焚。红妆嫁衣,妖气缭绕,宛若异族王妃。
她是九尾?
她下意识后退一步,想挣脱这莫名幻梦,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,自主意识如被封印,唯能旁观。
空中,一阵低沉的梵音响起。
身前神殿大门再次开启。那位身披黑金袍的男子缓步走出,银发披肩,眸如赤焰,双角如玉,周身百鬼随行。
是白衍初。
但不是现在的“白衍初”。
是那位——鬼王。
他走向她,眉眼冷峻又温柔,嗓音低哑: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这一刻,四野妖灵齐呼,万鬼叩地,红烛高照,天地皆寂。
婚礼,开始了。
而她——却是拿着一柄利剑的新娘。
身后,巫修的幽影藏在大殿深处,操纵着她的身体,令她于无意识中拔剑前行。
她看见自己一步步走上高台,手中长剑寒光逼人,直指他的心口。
而他看见那剑时,只微微一笑:
“我等你,等得太久了。”
“若你是来杀我……那也好。”
“至少,今天你穿了嫁衣,是我梦里的模样。”
他说着,缓缓张开双臂,任她靠近,任剑尖抵住胸膛。
“动手吧。”他低声说;“就当这场婚礼,用我的命来祭。”
她想喊“别杀他”,想拼尽意志挣脱那股操控。
可魂魄如陷深渊,身不由己,眼泪滑落时,长剑也缓缓刺入他胸前。
鬼王的身影微微一震,胸口溢出暗黑的血液。
他却只是凝视她的眼睛,轻声说:“不是如愿了么……可你为何哭?”
下一瞬,爆弑的死亡气息,噙着了她的喉咙,双脚离开了地面。
“不……”她挣扎着,无法呼吸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之时,一声怒吼从魂海深处炸裂开来。
“晓晓,回来——”
梦境之外,耶律屋质身旁的白衍初额头渗出血汗,眼神狰狞而痛苦,胸口那枚共生蛊暴涨异光。
鬼王之魂剧烈颤动,他的意识冲入萧钰梦境,强行斩断那一段幻象。
魂境崩塌的瞬间,红纱如烟般溃散。
她跌坐在虚空中,红衣散落,手中长剑化为尘埃。
那句被她压抑在心底的呼喊,终于挣脱命魂的束缚,在梦境终焉爆发而出:
“不要——!我不是想你死……”
榻上的萧钰猛然一震,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,唇角缓缓溢出一丝血线,在她苍白的面色上格外刺目。
耶律屋质脸色骤变,毫不迟疑地沉声念咒,双掌分别按上她的额心与心口,灵息倾注而出。
下一瞬,萧钰身上的共生蛊骤然迸出刺目的光芒,仿佛有一道魂息穿破生死的界限,硬生生被拉回人世。
白衍初踉跄奔来,几乎是跌进床前。
他怔怔地望着她那指尖微不可察的一颤,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住了。
他胸口处的共生蛊碎裂开来,血气翻涌,却顾不得丝毫。
“脱离梦境了。”耶律屋质低声开口。
他侧脸看向白衍初,神色间褪尽了往日的戏谑与锋芒,只剩下掩不住的疲惫与一丝庆幸。
“还好……撑过来了。”
榻上女子眼角泪痕犹在,神情恍惚,唇间却仿佛带着梦呓般的轻语:
“求你,别走……”
白衍初跪在床前,仿佛再也压不住所有情绪,颤着手握住她的指尖,额头缓缓抵上她的手背。
那一刻,他像是终于从无尽的等待与惶惶不安中苏醒过来,声音低哑却无比温柔:
“没走……我在呢。一直都在。”
他的话音刚落,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。
微弱,却清晰得足以叫人心魂震荡。
白衍初仿佛被这点动作击中了心弦,喉咙一紧,连呼吸都一瞬凝滞。
榻上的萧钰缓缓睁开眼,眸中尚带着迷茫与空洞,仿佛还未从某场梦魇中挣脱出来。
目光微转,落在白衍初紧握她的手指上,几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。
“阿初,你回来了……?”
她记得最后的意识是冷,是疼,是坠入虚空的绝望。
可此刻,却听见他的声音、感觉到他的气息仿佛是一根从深渊中垂下的线,将她拽回了人间。
白衍初轻轻笑了一声,眼底藏着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