刮擦声停了。
死一样的寂静再次降临。屋外的黑暗仿佛凝固了,沉重地压在屋顶和墙壁上。
石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汗水流进眼睛,带来一阵刺痛,他不敢眨眼。
“砰!”
一声沉闷的撞击!整扇破旧的木门剧烈地震颤了一下,簌簌落下灰尘。
“砰!砰!砰!”
撞击声陡然变得狂暴!一下重过一下,如同沉重的木桩在撞击城门!薄薄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门轴发出刺耳的扭曲声,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!
不是人!绝不是人!
石锁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狂暴的惊怒取代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,如同受伤的野兽,猛地向后退开一步,双臂肌肉坟起,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的硬木杠子狠狠朝剧烈震动的门板中心捅去!
“咔嚓——!”
一声脆响!木屑纷飞!
硬木杠子尖锐的顶端穿透了门板,捅了出去!门外那狂暴的撞击声戛然而止。
石锁喘着粗气,死死抵住杠子,汗水顺着额角小溪般淌下。他侧耳倾听。
死寂。
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春娘压抑到极致的呜咽。
他小心翼翼,透过门板上被捅穿的破洞向外望去。
院子里空荡荡的,惨淡的星光下,只有几株野草在夜风中瑟瑟发抖。地面干干净净,仿佛刚才那持续不断的扫地和撞击,只是一场恐怖的幻觉。
然而,就在门板外下方,那被捅穿的破洞边缘,借着微弱的星光,石锁看到了一小撮东西——几根断裂的、带着泥土和暗红色污迹的荆条!正是那秃头扫帚上扎着的荆条!
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石锁的心脏,几乎让他窒息。真的是那东西!那根沾了虎子血的断扫帚!
“锁子哥…外面…外面是啥?”春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。
石锁猛地收回目光,脸色在黑暗中一片惨白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彻骨的寒意,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:“…没事了…是风…刮倒了柴火垛…”他不能说实话,春娘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。
他抽出杠子,用身体死死顶住那扇被捅出一个洞、摇摇欲坠的木门,仿佛要用自己全部的力气堵住门外的无边黑暗和那无法言说的恐怖。
后半夜,在死一般的寂静和石锁高度紧绷的戒备中煎熬过去。春娘在极度的疲惫和惊吓中昏昏沉沉地睡去,偶尔发出惊恐的呓语。石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眼睛熬得通红,像两团燃烧的炭火,死死盯着门上的破洞,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硬木杠子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门外,再没有任何异响。但那无声的、沉重的黑暗,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人窒息。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着这座孤零零的土屋,也死死缠绕住石锁的心。
天,终于蒙蒙亮了。灰白色的光线透过窗棂上糊着的破麻纸,艰难地渗进来,驱散了屋内最浓重的黑暗,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死寂。
石锁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四肢,轻轻推开死死抵住的门板。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。
院子里空寂无人。晨风带着寒意,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。地面是干的,昨夜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噩梦。
然而,就在门槛外一步之遥的地上,清晰地印着一道道拖沓的痕迹!那痕迹很怪,像是用一把极其破旧、秃了头的扫帚,歪歪扭扭、有气无力地扫过留下的印子。痕迹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他们的屋门外,在门槛前的地面上,还残留着几根被折断的、带着泥土的荆条碎片!
石锁的心猛地一沉,昨夜那冰冷的恐惧感再次攫住了他。他目光顺着痕迹看向院门。那扇用树枝胡乱扎成的篱笆院门,虚掩着。在门框一角,挂着一小片灰蓝色的、被荆棘刮破的粗布碎片——正是虎子衣服上的!
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悲伤和愤怒,瞬间冲垮了石锁紧绷了一夜的神经。他猛地冲出门外,对着空旷的山谷,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:“谁?!是谁?!滚出来——!”
嘶吼声在山谷间回荡,带着无尽的悲怆和绝望,最终消散在冰冷的晨风里。回应他的,只有几声早起的山雀怯生生的鸣叫。
石锁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,巨大的身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。他看着院门上那片刺目的破布,看着地上那诡异的扫痕,又想起崖下那片染血的荆棘丛和断裂的扫帚……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念头,如同毒蛇,悄然钻入他混乱的意识。
难道…难道虎子的魂儿…附在那该死的扫帚上了?它…它自己“走”回来了?它想做什么?
他不敢再想下去。巨大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,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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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德五年那个血色黄昏后的第七日,清晨。
石锁家的土屋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活气,死寂得可怕。灶房冰冷,锅底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