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内,董岚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信号波形,眉头紧锁。
那串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加密数据包,正从缅北边境一座废弃庙宇发出——坐标与许照山早年修行地完全重合。
“信号源稳定,频率特殊。”她手指快速敲击键盘,调出频谱分析图,“这不是普通通讯,更像是某种周期性唤醒机制……像在‘召唤’什么。”
苏晚坐在副驾,膝上摊开一本泛黄的《江城民俗志》复印件,指尖轻轻摩挲着其中一页插图。
她将卫星地图叠加在古籍图像上,瞳孔骤然一缩。
“不对……”她低声说,“那庙前的广场,最近被人改过。”
画面放大。
原本荒芜的空地,此刻被划出九圈同心圆,每圈间隔七步,外围插着十二根残破木桩,顶端悬挂褪色红绸。
布局诡异而规整。
“这是‘渡魂图’。”苏晚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惊动什么,“《灯语口诀》里记载的最高仪式阵法,只在‘灯奴’交接夜启用。他们……要重启仪式了。”
董岚猛地抬头:“什么时候?”
“按口诀推算,”苏晚翻动笔记,“需月缺、风止、血祭——最近一次,就是今晚子时。”
车里陷入死寂。只有仪器滴答作响,像倒计时的钟摆。
与此同时,三百公里外的边境小镇,晨雾尚未散尽。
上午十一点零八分,一辆破旧中巴驶入镇口。
车门打开,宋昭戴着黑框眼镜,背着相机包,胸前挂着民俗研究所的临时证件。
他扶了扶帽檐,目光扫过街角蹲守的闲汉、巷口张贴的缉私公告,以及那些看似寻常却眼神警觉的“货代”身影。
苏晚紧跟其后,一袭素色长裙,提着装满古籍资料的帆布包,神情恬静如寻常学者。
但她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,握着一枚微型录音笔——那是她从图书馆报废设备里拆解重装的监听装置。
“记住,”宋昭低声,“我们是来采风的,不是办案的。一旦暴露身份,阿强就完了。”
苏晚点头,眼神却未动摇。她知道,这一步踏出,再无退路。
镇子西侧,货运集散点。
阿强骑着电动车驶入院内,脸上堆笑,手里拎着两瓶白酒。
“老规矩,给‘黑蛇’哥带的。”他熟络地拍上一个纹身大汉的肩,“这周货准备好了吧?冷链车走哪条道?”
对方眯眼打量他片刻,才嗤笑一声:“新人胆子不小。敢问这么多?”
“我只负责对接人。”阿强咧嘴,露出一口黄牙,“再说了,上次夹层藏的那个娃,不也平安送到了?”
空气微微一滞。
片刻后,大汉递来一张皱巴巴的手绘图:一条蜿蜒山道,标记着“三岔沟”“断龙崖”“哑泉口”,最终指向国境线外一处代号“红莲庙”的地点。
“周五晚十点出发。”大汉低声道,“记住,车底有暗格,温度恒定四度。人进去,别出声,别动,否则……冻死都算轻的。”
阿强收下图纸,强忍心头震颤。
他知道,那些“货物”,是被拐卖的少年,是“灯奴”计划的新祭品。
中午十二点四十九分,村中老茶馆。
阳光斜照进斑驳的窗棂,茶香混着陈年木腐味弥漫。
宋昭正翻阅一本手抄《渔灯会源流考》,苏晚在一旁记录口述资料。
忽然,门帘被人缓缓掀开。
一位佝偻老妇拄着竹杖走入,灰白发髻用红绳缠紧,脖颈挂着一枚铜铃,铃身刻满细密符文。
林素娥。
宋昭抬眼,心跳微顿。
他在档案照片中见过这张脸——二十年前渔灯会最后一批舞者之一,许照山的同门师妹。
老人径直走到他面前,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看了许久,忽然伸手,将一枚铜铃塞进他掌心。
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一颤。
“许照山师承已断。”她声音沙哑如风刮枯叶,“但铃声未绝。若闻三响不灭,便是新灯头立。”
宋昭握紧铜铃,低问:“灯头是谁?”
林素娥却不答,只缓缓后退一步,眼神空茫望向远方:“南风不过境,北火不回头……你若去,便别想全身而退。”
话音落,她转身离去,铃声渐远,竟与屋外风声形成奇异共振,仿佛某种古老咒语正在苏醒。
茶馆内,寂静如渊。
苏晚轻轻握住宋昭的手腕,感受到他脉搏的加速。
“她是在警告我们。”苏晚低语,“也是在提醒——仪式已经开始倒计时。”
宋昭低头看着掌中铜铃,铃身纹路竟与《灯语口诀》残页上的“引魂符”惊人相似。
他忽然想起父亲遗物中那张烧焦的照片——背景里,也有这样一尊铃。
“他们不只是在运送人。”他缓缓起身,目光沉冷,“他们在传递某种‘信标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