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生鬼魂被她这么一喊,再瞅见那凤冠,整个鬼都顿了一下。
他勒着年轻女子的劲儿,竟然真松了那么一丁点儿,翻腾的黑气也缓了缓。
就在这时,地上躺着的秦老太,居然哼唧了一声,醒了。
她干枯的手颤巍巍抬起来,伸向武生鬼魂,声音轻得快听不见,却带着说不尽的念想:“阿生……良哥……莫怕……我来……我来陪你了……”
这一声,比什么符咒都管用。
武生鬼魂身上那股子能把人冻僵的怨气,一下子就散了大半。
他那原本狰狞的脸上,血红的眼眶里,滚下一滴黑乎乎的泪珠。
“着!”林小白瞅准了空当,舌尖一顶上颚,全身的劲儿都催到引魂幡上,断喝,“敕令!魂归幡来!”
引魂幡黑光暴涨,那股子吸力猛地强了十倍不止。
“吼——!”
武生鬼魂发出一声长嚎,像是痛苦,又像是终于松了口气,他身上那些黑气被硬生生扯了出来,化作一道青烟,“嗖”的一下钻进了引魂幡。
被附身那年轻男子身子一软,直挺挺就往后倒,人事不省。
秦老太喊完那声“阿生”,伸出去的手也垂了下来,脸上却松快得很,就这么去了。
她等了一辈子,总算是等到了。
雨也小了,外头的天光从破窗户照进来,屋里安静得吓人。
褚卿卿赶紧扶起那个晕倒的年轻男子,再看看秦老太,眼眶子都红了。
林小白收了引魂幡,脸上没什么血色。
他往幡里探了探,武生鬼魂的魂体脚脖子上,果然也缠着一根红绳,跟天机阁那姑娘手腕上的一模一样,邪性得很。
“又是这玩意儿。”林小白骂了一声。
他走到墙角瘫着的黄老板跟前,那胖子抖得跟筛糠似的。
“说,这血玉跟红绳的邪术,谁教你的?”林小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黄老板一哆嗦,哪还有刚才的横样,结结巴巴地招了:“是……是一个月前,一个穿黑袍的……自称‘篡天盟使者’……他说,照他的法子弄,这巷子里的鬼就能帮我发财……拆迁也能顺顺当当……”
“篡天盟?”林小白听见这名号,哼了一声。
事情也算弄明白了。
林小白让后头赶过来的陈建涛,按着规矩,找了几个胆大的,小心把老槐树底下武生“良哥”的尸骨给迁了出来。
骨头都烂得差不多了,就脚脖子那儿,还真有一小截红绳的印子,跟魂体上的一样。
林小白又让陈建涛寻了块向阳的好地,把秦老太和良哥合葬了,也算了了这对苦命人一辈子的心愿。
那块血玉,林小白当场用三昧真火给烧成了渣。
末了,他还在九曲巷口画了个图,让陈建涛出钱,砌了面青砖照壁,把这儿的风水给改了,也算给这快拆的老巷子,留点清净。
忙活完这些,天都黑透了。
陈建涛点头哈腰地走了,报酬的事儿拍着胸脯保证。
林小白和褚卿卿回到秦老太那空屋子,帮着收拾遗物。
都是些不值钱的老东西,倒是拾掇得挺干净。
林小白拿起那个戏班头面,手里微微一沉。
他捏着那顶落灰的凤冠翻来覆去看,在凤冠里衬的夹层,摸着个薄片片。
抽出来一瞧,是半张黄得不行的旧戏票,上头毛笔字都糊了,戏票角上,印着个怪模怪样的戳子,瞅着像只着火的鸟,又像朵莲花。
林小白捏着那半拉戏票,又看看手里的凤冠。
天机阁里,那个还昏着、手腕上也缠着红绳的姑娘……
“这唱的是哪一出啊?”褚卿卿也凑过来看那戏票,纳闷道。
林小白把戏票揣进兜里:“鬼晓得,不过,这‘篡天盟’,怕是没安好心。”
九曲巷那档子破事刚平息没几天,褚卿卿又领着个人进了天机阁,那人一脑门子官司,衣服都快洗掉色了。
“林小白,这位是平安驾校的王教练。”褚卿卿话音刚落。
王教练“噗通”一声差点没跪瓷实了,嗓门带着哭腔:“林大师!救命啊!我们驾校快完犊子了!”
他扯着袖子抹了把脸,语无伦次地嚷嚷,说他们驾校那练车场,不偏不倚,正好挨着南城郊外那片废弃的古战场遗址。
最近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,好好儿的教练车,开着开着自己就熄火,死活打不着。
学员更是吓破了胆,嚷嚷着练车时总瞅见穿盔甲的人影在场子里瞎晃荡,还有几个直接两眼一翻晕菜了。
“生意都黄摊了,林大师,您是活神仙,给指条明路吧!”王教练就差抱着林小白大腿哭了。
林小白原本歪在太师椅上,听见“古战场”仨字,眼皮才掀开条缝。
那地方,可不就是他上次跟赵天恒那孙子掰腕子,救下那个姑娘的祭坛所在地么?
赵天恒那货,吃了那么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