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被挑出来当得经魁的文章,必是用词雅正,文章格调宏整,便是那些同考官听之也连连点头。
待到徐勃将几人的文章读完,转身朝着焦志行道:“大人可需下官再读一遍?”
焦志行摆摆手,和善的目光落在众人身上,问道:“你们可都听清了?”
底下众人皆称是后,徐勃方才继续道:“这五经魁既已选出,也该选出会元了,不知大家可有提议?”
会试其他人的名次如何并不紧要,只经魁与会元当慎之又慎。
尤其是这会元,一旦选出,必要让天下士子奉为楷模,也需呈现天子阅览,这其中干系颇大,焦志行与众人商议,就是要让大家一起担这份担子,免得往后有什么他徇私的传言。
徐勃自是明白其中道理,且他作为副主考,此时必定需要头一个表态。
他沉吟片刻,朝着焦志行拱手:“五经魁各个都见礼知政,闻乐知德,俱是不可多得之才,谁都可担这会元之称。”
各个都是能人,选谁都没错。主考既想让大家担责,他这个副主考肯定是需要先定个调子,不过这提议还需底下的人来。
见主副考官都未表态,身为同考官的汤林站出,朗声道:“依下官之见,《春秋》魁首可当会元。”
焦志行颔首:“《春秋》魁首藏巧法于至朴之中,布远势于短幅之内,着实不错。”
其他人便知主考的偏好,自是纷纷附和。
焦志行问徐勃:“副主考可有别的人选?”
徐勃笑道:“《春秋》魁首实有大才,会元当之无愧。”
主副考官意见一致,此事便定下了。
待到其他人名次定下后,便是拆卷。
主副考官、同考官、监试官、提调官等在场,紧紧盯着新任会元的诞生。
待会元的姓名、籍贯等露出来,众人均是大惊。
“会元竟是他?”
就连徐勃也转头看向焦志行,脸上多了几分惊诧。
焦志行到底为官多年,心底如何疑惑也并未显露出来,只让人将墨卷找来比对。
待到墨卷比对完,连喜怒不形于色的焦志行也惊出一背的冷汗。
这墨卷上的姓名与朱卷上的竟不是一人!
墨卷上的考生姓陈名砚,乃是镇江省东阳府平兴县人士,写得一手好字。
而朱卷上的人为刘定之,其父刘守任乃是内阁三辅。
若非他看到刘定之后起了疑心,拿出墨卷比对,一旦填榜张贴出去,他这个次辅怕不是丢官就能将此事平息。
此次会试,刘守仁与焦志行都可为主考,后因刘守仁之子刘定之参加,刘守仁需规避,这主考自是落到了焦志行身上。
如今却发生刘定之冒名顶替之事,究竟是否为刘守仁为了扶儿子上位为之?
念头一起,焦志行就将其压下了。
刘守仁是极注重名声之人,素来与他为清流一派,若真干出此事,一旦被人发觉,不仅绝了儿子的仕途,更会败坏刘守仁自己的名声。
如此想来,刘守仁实在没必要冒险做此等事。
焦志行沉吟片刻,对副主考道:“凡此次会试参与官员,一律不可踏出贡院一步,本官这就进宫面圣。”
众人也知此乃大事,谁也不敢反对。
焦志行将墨卷与朱卷带上,坐上自己的马车,连夜离开贡院。
马车上挂着写着“焦”字的灯笼,没有人阻拦。
加之夜间宵禁,街头巷尾均是空旷,马车一路急驶,先朝着刘家而去。
刘家的门子半夜被敲门声喊醒,得知是次辅大人来访,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好就急忙往里禀告。
刘守仁早已睡下,被喊醒时心下就是一沉。
焦志行作为会试的主考,不该在此时与官员相见,更不该连夜来见他。
何况此次他的小儿子也参加了会试,必定出了大事。
待刘守仁看到墨卷与朱卷时,便是沉浸官场多年的刘守仁也慌了神,急切道:“焦阁老,此事我并不知情。”
焦志行道:“若我不信你,就不会深夜来此。只是此事干系重大,我需连夜进宫面圣,你怕是要早做准备。”
两人虽是同盟,焦志行能在面圣前来知会他,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。
刘守仁感激道:“多谢焦阁老的知会,我必不敢耽搁阁老办事。”
焦志行本该直接去宫里,为了提早知会刘守仁,已经绕路耽误了工夫,不敢久留,告辞后再次坐上马车,径直朝着宫中而去。
坐在马车里,焦志行闭上双眼,心里却在琢磨此事。
从刚刚刘守仁的反应可看出他并不知情,究竟是有人为了攀附刘家而做出此事,还是有人借会试拉他与刘守仁下马?
今日若他将此事直接禀告给圣上,无论刘守仁下场如何,必会使他们的联盟解散。
想要倒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