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雨轩的破败,在滴血风波后,迅速从“半软禁”滑向了“彻底流放”的境地。院门虽未上锁,但白日里也鲜有仆役经过,入夜后更是如同被遗忘的孤岛,只有凄厉的风声刮过破损的窗纸,发出呜咽般的怪响。份例?那已是遥远的记忆。送来的“饭食”,已从冰冷的清粥馊饭,变成了几乎难以辨认、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糊状物,盛在豁了口的粗陶碗里,有时甚至直接丢在院门口冰冷的石阶上。
凌薇对此早已麻木。她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倒在角落一个废弃的破瓦罐里,小心地用枯叶覆盖。这些,都是证据。她在一个小本子上,用自制的简陋炭笔,记录着日期、食物的状态、气味特征。她怀疑里面混入了轻微相克的食物,而非剧毒——柳氏她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立刻毒杀她,尤其是在滴血结果存疑、凌峰态度晦暗不明的时候。钝刀子割肉,让她在“自然”的衰弱中无声无息地消失,才是最“稳妥”的选择。
小梅成了她与外界仅存的、微弱而危险的纽带。这丫头似乎认准了什么,依旧会偷偷溜来,有时是半块冷硬的窝头,有时是一小捧还算干净的井水,更多时候,是带来府里那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流言蜚语。
“大小姐,”小梅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恐惧的颤抖,“现在府里都在传……说您那滴血验亲的结果是‘妖异之象’,是……是邪祟附身的铁证!还说您生母苏姨娘当年就来得不明不白,怕也是用了什么邪术才迷惑了侯爷……赵姨娘身边的秋菊说得最难听,说您早晚会克死整个侯府……”
凌薇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凝结的寒冰,越来越厚,越来越锋利。流言,这把无形的刀,比任何明枪暗箭都更恶毒,它在一点点瓦解她在这侯府中最后一点立足的土壤,将她彻底妖魔化,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任何“意外”铺平道路。柳氏和赵姨娘,正用最下作的方式,将她逼向悬崖边缘。
身体的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。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高烧后遗症,让这具躯壳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滞涩感,手脚在深夜里时常冰凉发麻。她知道,再这样下去,不用别人动手,这具身体自己就会彻底垮掉。
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”这句在现代警队里被奉为圭臬的话,此刻成了支撑她意志的钢铁支柱。求生,不能只靠躲避和算计,必须拥有反击的力量!她开始利用听雨轩破败环境提供的最后一点“便利”——偏僻和无人问津。
清晨,当侯府其他院落还在沉睡,连最勤快的仆役都未起身时,凌薇已经悄然起身。她选择在背阴的、被几丛半死不活的竹子勉强遮挡的墙角开始。动作极其缓慢,每一个拉伸都伴随着骨骼细微的和肌肉撕裂般的酸痛。她回忆着现代格斗训练前的基础热身:深呼吸,缓慢地转动脖颈,活动僵硬的肩关节,然后是腰腹……每一个简单的动作,都做得异常艰难,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,眼前阵阵发黑。但她咬着牙,强迫自己坚持下去。十次深呼吸,十次肩部环绕,十次侧腰拉伸……数字是她对抗极限的唯一标尺。
傍晚,天色将暗未暗,是另一段宝贵的“无人时间”。她背靠着冰冷粗糙、布满苔藓的墙壁,开始进行靠墙静蹲。双脚打开的距离与肩同宽,后背紧贴墙壁,缓缓下蹲,直到大腿与地面平行。仅仅维持了不到五个呼吸,大腿的肌肉就开始剧烈颤抖,如同无数钢针攒刺,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,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哼。她在心里默数:一、二、三……每一次,都比上一次多坚持一个数。墙壁的冰冷透过衣物渗入肌肤,与体内因极限消耗而升腾的热气激烈交锋。
体能恢复的痛苦过程,与《养气诀》的修炼,在深夜里诡异地交织、互促。
当身体的疲惫达到顶点,酸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每一寸神经时,凌薇反而更容易进入那种奇特的“空明”状态。她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,摒弃掉白日的算计、仇恨和恐惧,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——那个在她理解中,或许是某种生物能量核心的位置。呼吸被刻意拉长、放慢,意念艰难地引导着那一丝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掉的暖流,沿着《养气诀》上那些晦涩图形所描绘的、在她看来更像是某种神经传导或能量循环的路径,极其缓慢地游走。
每一次意念的牵引,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消耗和经脉的胀痛感。那丝“气”太弱了,如同风中残烛,稍有不慎便会熄灭。然而,在体能极限的压迫下,这丝微弱的气流,仿佛成了身体本能寻求自救的唯一稻草,竟比平时显得更“听话”一些。它在丹田处艰难地凝聚,虽然依旧微弱,却多了一丝沉凝的韧性。更奇妙的是,当这丝气流在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极其缓慢地流转一周后,那种深入骨髓的酸痛感,竟会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缓解,如同干涸龟